青山醫院服務30年見盡奇人奇事　精神科醫生感動冷血妄想症殺手落淚

青山醫院顧問醫生李兆華於1981年入職青山醫院，做了兩、三年轉到葵涌醫院，再赴英國進修，1986年回港再在青山醫院任職，做了一年多又離開，1994年再回歸青山懷抱直至現在。自1994年重回青山醫院任職老人精神科部門主管，2016年退休，現為青山醫院顧問醫生。算起來，前前後後在青山醫院服務30年。

他回憶，80年代的青山醫院聖誕節氣氛濃厚，到處掛滿裝飾，且有聖誕舞會。舞會有兩場：一是病人舞會、一是醫護人員職員舞會：「前者由護士帶領病人到禮堂舉行，後者由小員工到院長一同參與，好玩且溫馨。」

無論病人或員工都對聖誕舞會很重視，細心打扮出席。此外，員工每逢聖誕都到病房唱聖詩報佳音。

道聽途說，青山醫院有間只有四面牆的小房間，供最嚴重的精神病人入住。李醫生指這間隔離室（Pedded Room）俗稱「啤房」，一間幾十呎的小房間，空蕩蕩，四面牆壁一片白。「入住的是難以控制的病人，防止它使用暴力甚至自殺，有小窗口看到病人情況。」

現在已少病人使用，有時反而是病人要求冷靜而入住。

▲ 青山醫院服務30年的李兆華，現為該醫院的顧問醫生。（曾有為 攝）

深刻個案——殺手的眼淚

李醫生在青山醫院工作第二年，院內有位惡名昭著的病人，更曾是毒販手下的殺手，因患妄想症常自稱被陷害，還有嚴重的性格異常，病情嚴重被送入青山醫院。入院後一貫欺凌弱小，偷偷把牙刷柄削尖後襲擊其他病人，又總嚷着要出院，全院醫生都怕了他。

副院長叫李醫生負責這病人，頭一趟見面，李醫生感覺對方個子高大、說話粗魯且咄咄逼人地問：「為甚麼轉換新醫生？」「為甚麼我太太沒探我？」「為甚麼要吃藥？」「為甚麼不能出院？」

李醫生回憶：「雖然我們看盡精神科醫書、從事多年專科訓練，但無教如何應付這類特殊病人。他又是殺手，我該怎麼辦？」

▲ 青山醫院有別於一般醫院，內裏樹木成蔭，這是未重建前的舊閘相片。（被訪者提供）

反覆思量，他想到一些應對這病人的方。首先，定期與他會面：因這病人兇惡，其他醫生不想見他，病人長時間無醫生見頓生焦慮，他襲擊人其實是期望獲見醫生。

於是李醫生改為兩星期與他會面一次，每次半小時：「初初是試探，定時定候見他，他少了襲擊人。但一見面，他的情緒總難控制，要求放他出院。」

▲ 在青山醫院任職30年，李兆華醫生（中）對醫院充滿感情。（被訪者提供）

「我相信人性本善」

李醫生深信人性本善，之後方法是與他做朋友。知道對方愛看馬經，有天買了馬經版給他看；另一次適逢對方生日，買個小蛋糕為他慶生，他想不到在這裏有人會記得自己生日，由此令這強悍病人感動莫名。

病人態度變得友善，不再粗言穢語，最重要是他再沒有傷害其他人：「到我第一次離開青山醫院時，他攬住我哭，我也深受感動。這病人已過世了，但我依然記得他。病人因我而改變，我亦因他而對人、對人生有了更深的了解。至少我知道，最冷的冰，也有融化的一天。」